長篇法談|法,以心傳心——隆波帕默尊者

隆波帕默尊者

2016年05月15日|泰國蘇可泰大學

編譯|禪窗



今天有中國人來參加禪修,他們在寺廟已經學習了幾天, 今天來這裡學習。中國人希望得到法。以前中國同樣也有法,後來局勢發生變化,法也出現了斷層。他們不顧艱辛地來泰國學習,希望把法帶回去。首先遇到的是語言關——一定需要翻譯。幸好隆波這裡有懂泰文的中國人在幫忙翻譯。如果泰國人不來守護與弘傳佛教,未來某日,我們的後人就要去中國學習了。

跨國學法,是困難重重的,路途艱辛是障礙之一,而語言障礙則首當其衝。若讓隆波講中文,只會說一個字「家」(潮州話的「吃」),其它的都不會講,也不認識。中國人聽不懂泰文,需要有人翻譯。有一天可能我們也需要去其它國家學習。若不善加護持,將來的後人也許就無「法」可學。諸如此類的話,隆波已經講了好幾年。沒有誰可以為我們護持佛教,惟有我們自己。

護持佛教的方法是:一定要學習,且致力於實踐,從而獲得正確的了解與領悟。一旦達成,便可以稱為——擁有了正見,之後就可以將其傳遞給感興趣的人。

弘法是有條件的——要以慈悲心去行持。如想從中牟取私利,「法」便只是徒有其表。

根據隆波自己多年講法的經驗來看,如果戒有缺損、禪定薄弱、動機不純,法流是無法弘傳出來的。聽法之心與講法之心一定要乾乾淨淨,至少有戒,以及對佛、法、僧的恭敬之心。心門需要敞開,法才能從講法之心流入聽法之心。

如果大家聽過隆波的法談CD,且聽過多次的話,就會發現隆波的法談開示依然是原先的內容,但是每一次聽,我們的理解與領悟卻不盡相同。從講法之心流淌出來的法流,聽眾的心靈品質越高,理解與領悟就越發清晰,越發趨近於實相,這正是法的神奇與殊勝之處。不像是世間知識, 說哪個詞就是那個詞,非對即錯,沒有延伸性。

而法的學習——今天聽法之後有了理解,問說理解得對嗎?對。而經過學習、實踐之後再聽,雖然還是原來的話,理解與領悟卻非同以往。再問說,現在的理解對嗎?依然對,但卻是不同層次的對,對的級別不同。這就是法的神奇與殊勝之處。它不是嘴巴說然後傳進耳朵。

法是以心傳心的。

因此,弘法之人需要具有真正的慈悲。如果心中潛匿著其它動機,法不可能流淌出來,聽眾最多只是獲得記憶,心是不會醒過來的,因為得到的只有記憶。

大家跟隨隆波學法已有一段時間,誰覺得自己有轉變的,請舉手,有嗎?有很多!那再問——誰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變化,有嗎?真沒有嗎?誰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壞,有嗎?應該有。沒有嗎?看起來似乎應該欣慰,但不太相信,一定要觀察得久些,要久經考察。

比如,若有人告訴我們,他已經見法開悟。佛陀沒說過這時要講「善哉」之類的話。佛陀開示道,不要馬上隨喜,也別即刻拒絕,再考察一段時間,慢慢體會。

比如,我們說自己因學法而有所轉變。隆波在相信和隨喜之前,一定會先考察許久。否則,今天隨喜,下一個月又要請求收回了。隆波不是政治家,無法出爾反爾的說話。

如果想得到什麼,就一定要付諸實踐。包括持戒在內——對身與口進行調整,為提升心靈做好準備。

提升心靈的工作有兩項。

第一項,是讓心獲得力量,讓心鮮活自然,為開發智慧做好準備。

第二項工作,是讓心變聰明,以便獲得正確的理解與領悟,令正見生起。

因此,提升心靈有兩個目標:提升心,令其獲得禪定;以及,使其產生智慧。

隆波反覆不斷地教導說,我們要有禪定與智慧。那如何做,禪定與智慧才可以生起呢?一定要具備覺性。若無覺性,生起的禪定會立即變成邪定,而不會有正定。若無正確的禪定,智慧根本不會生起。

所以首要的工作就是發展覺性。關於「覺性」——隆布特長老曾教導道:覺性於任何場合、任何時間都是不可或缺的。因此,若缺乏覺性,所有的善行與美德都將付之一炬。如果具備了覺性,戒、禪定與智慧,才有可能生起。

覺性是無我的,我們無法指揮覺性生起。心也是無我的,無法命令其生起覺性。所有的境界或狀態稱之為「行」。諸「行」是無常、苦以及無法掌控的。

覺性不會無緣無故生起。即便在路邊樹起廣告牌,提醒說:開車的時候要有覺性,等等的。那只是普通的覺性、世間的覺性,並非我們所需要的覺性。問說,世間的覺性有利益嗎?有。開車不會撞人,走路不會墜溝,是有好處的。但如果問,它與道、果、涅槃有關係嗎?差得遠呢。

想要透過修行來提升自心,覺性是必不可少的,繼而再令智慧生起,最終抵達道、果、涅槃。能夠讓心抵達純淨無染和解脫自在的,必定是「四念處的覺性」。「四念處的覺性」,是覺知自己身與心的覺性,而不是觀察別人的身和心。如何訓練才能讓「四念處的覺性」生起呢?一定得經由實踐,因為覺性不會無緣無故生起。

有時候隆波也會看廣告,從春武里坐車過來的路上,會看到很多大廣告牌,上面真心實意的寫著:喝酒會導致沒有覺性。大家看到過這種廣告牌嗎?投放廣告的恰恰是酒商,在酒瓶旁寫著:喝酒會導致失去覺性。喝酒導致昏昏碌碌,等等的。寫是這樣寫,但是照賣不誤,而且也有人喝。「喝酒會導致沒有覺性」,看起來也是事實,但那是「世間的覺性」。若論及「四念處的覺性」,無論那人喝酒與否,都尚未具備。

想要在世間找到一個真正具有覺性的人,實在是太稀有了。所以,我們一定要訓練。沒有幸運,也不是碰巧,不存在無勞而獲。所有的一切都符合業果法則。如此做就會有如此的結果;那麼做則有那樣的結果。播種生起覺性的因,才會收穫覺性生起的果,如果播撒的是缺乏覺性的因,則不會生起覺性。

讓覺性生起的近因是——心能夠牢牢記得諸種境界或狀態。隆波在此提及的覺性是「四念處的覺性」,也就是覺知名法與色法的覺性。要想生起能夠覺知名、色的覺性,心一定要牢牢記得名、色的諸種境界或狀態。在起步階段,我們一定要選擇一種禪法來練習,別期待天上掉餡餅——指望聽隆波講法,聽著聽著就豁然頓悟了。

佛陀時代,聽一點點法,就證悟成為阿羅漢的行者不乏其人,而我們聽了很久很久,初果仍然遙遙無期。因為大家的波羅蜜不一樣。他們生生世世累積著波羅蜜,數不勝數。有些人累積了數十萬大劫的波羅蜜,才得以成為神通廣大的上首弟子。而我們的波羅蜜比較少,先謙虛一點,別預估自身有很多的波羅蜜。如果波羅蜜很多,就不會出生於此了。這裡有什麼值得出生的?因此我們要訓練,因為覺性不會無緣無故生起。

修習任何一個禪法——觀身也行,觀受也行,或者感覺苦樂也行,觀自己的心也行。練習去觀,是為了讓心認識那些境界或狀態。然後常常看到它們,直到牢牢記得它們,如此覺性才會自行生起。就像我們認識某人,比如某個親人,但二、三十年從未謀面,等到再見面時也記不起來,形同陌路。而對於每天見面的人,不用看臉,只聽到走路聲就知道了。碰到過嗎?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誰?為何會如此?因為常常聽見。或是聽到咳嗽聲,就知道是誰了,因為常常聽到。

要想讓心能夠牢牢的記住境界或狀態,就要常常看到它們。

一定要看自己:自己能夠認識什麼境界或狀態?什麼更適合我們,是色法還是名法?自我審查,不需要問別人。何種色法適合我們,何種名法適合我們?這是必須自己去體會的。

比如,有人擅長於覺知色法,覺知色法也有許多選擇——例如,覺知呼氣、覺知吸氣,讓覺性與呼吸在一起,這稱為「安般念」。呼氣,覺知自己;吸氣,覺知自己。如果一再頻繁的這樣重複,到了某個階段,心就會牢記呼氣與吸氣的狀態。

一旦心牢記了這個狀態,那麼當我們迷失、走神、發呆的時候,只要呼吸節奏稍有改變,心就會及時知道。煩惱習氣生起時,呼吸會改變嗎?有感覺嗎?當瞋心生起時,呼吸是變快還是變慢?貪欲生起了呢?呼吸變快還是變慢了?如果是微細的貪欲,心情是舒暢的;如果是強烈的貪欲,呼吸則會急促。瞋心生起時,呼吸大部分是急促的。走神的時候呢?就會忘了呼吸。因為一旦知道呼吸,就不會走神了。

所以我們要不停地去體會。譬如,訓練過「呼氣,覺知;吸氣,覺知」以後,一旦呼吸的節奏改變,或者忘了呼吸的片刻,覺性就會自行生起,從而記起——色(身)正在呼吸。一定要不斷的訓練,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。

或者不擅長於觀身,觀受也行。受就是——苦的感受、樂的感受、不苦不樂的感受。身體方面有苦受與樂受,心則有苦受、樂受、捨受(不苦不樂受)。隆波講的觀受,或許與某些道場不同,有些道場教導要觀身體感受。隆波認為身體感受太複雜,一會兒生起在頭,一會兒生起在腳,不停的變換地方,很難觀察。而且有時候同時生起好幾種感受,這裡痛,那裡也痛,然後就會發懵,不知究竟觀哪裡好。

如果觀心的感受,則極為簡單。心的感受只生起在一個地方——心。不同於身體感受,從頭到腳每個地方都可能生起,心的感受只會生起在心裡。我們原本就已能夠認識心的感受了,快樂,認識;痛苦,知道;不苦不樂的捨受,也見過。比如,當下能回答隆波嗎?是苦、樂、還是不苦不樂?誰不知道自己當下是苦、樂、還是不苦不樂的?如果跟不上,再詳細解釋一下。沒人舉手就當是大家已經懂了。不能再找藉口說不會修行了。

接下來,心有快樂,要知道;快樂消失,也要知道。心有痛苦,知道;痛苦消失,也知道。心不苦不樂,知道;不苦不樂的感受消失,也知道。快樂消失,可能生起痛苦,或變成不苦不樂,然後可能再生起新的苦。痛苦不斷地重複,卻又是完全不同的。快樂也是同樣的情形,快樂滅去之後,可能生起新的快樂,也可能生起痛苦,或生起不苦不樂,這是我們無法選擇的。

一旦接觸到滿意的所緣,快樂就會生起,接觸到不喜歡的所緣,痛苦就會生起。抓不住所緣,「迷」就會生起,「痴」就會掌控心。散亂時,什麼都抓不住。就這樣慢慢體會,不斷觀察自己的心。心有快樂,知道;有痛苦,知道;不苦不樂,也知道。知道,不是為了干預,也不是為了去阻止痛苦,不是為了能夠永葆快樂。

要慢慢地觀察,如實的覺察。接下來,快樂生起時,覺性就會自行運作,就會覺知到——哦!快樂來了;痛苦生起時,覺性也會自行生起——哦!痛苦來了;不苦不樂的時候也能夠記得——現在不苦不樂。不苦不樂很難覺知,苦與樂倒相對容易。苦與樂之間哪個更容易觀照呢?回答得了嗎?苦更容易被觀照,因為我們討厭它;快樂會讓我們沈迷進去,不願意觀,所以很快就被痴控制了,什麼也無法觀了。痛苦生起的時候,是很容易觀照的。

因此,若透過受念處的修行來讓覺性生起,那麼就要——心有快樂,知道;快樂消失,也知道。心有痛苦,知道;痛苦消失,也知道。心不苦不樂,知道;不苦不樂消失,也知道。如此訓練不懈,隨之而來的結果是——苦、樂、不苦不樂生起時,覺性都會自行運作。

如果觀身與觀受皆不擅長,也可以觀心。

觀身除了觀呼吸之外,還分為幾類:非常容易的,比如行、住、坐、臥的「四威儀篇」:站,覺知自己;坐,覺知自己;走,覺知自己;臥,覺知自己。或是「正知篇」:動,覺知;停,覺知。像現在我們坐著,其實還有小動作,大動作是坐,而小動作——有時這麼坐,有時那麼坐。禪堂里討人嫌的坐姿是什麼,知道嗎?好不容易才能喚醒,還睡眼惺忪。本是來聽法的,結果卻睡著了,還不如在家裡睡呢。這樣的姿勢稱為小的肢體動作,大動作還是坐,小姿勢卻是變來換去的,有人坐著扇扇子,有人抓抓這裡、撓撓那裡,我們與猴子是一個類別的,難以靜止不動。

我們不同於天神和梵天神,天神、梵天神、魔王都是規規矩矩的,比大家要規矩得多。比如魔王,祖師大德們曾經說過,魔王聽法的時候是畢恭畢敬、紋絲不動。為什麼非要動來動去呢?因為我們的身體一直這裡痛,那裡不舒服。師父們是這樣講的,隆波是這樣聽過來的。

就觀身而言,最簡單的是觀身呼氣、吸氣;或者觀身體的行、住、坐、臥;或者觀細小的動作。笑也屬於小動作,我們依然坐著,但臉在微笑,這時要去覺知。倘若不斷地覺知,接著只要身體一有動作,覺性就會自行生起,自發的覺知到正在動的色或正在靜止的色、正在呼吸的色、正在行、住、坐、臥的色。

如果是觀照感受,則建議去觀心的感受:一會苦,一會樂,一會不苦不樂,變化不斷,觀至嫻熟的時候,覺性將會自行生起。

所謂的「觀心」,並不是直接去觀心。有人說自己在觀心,卻不明白何謂觀心。心本身是觀者,如果直接去觀心,是觀不了的。因為,心無形無相。心就是能夠覺知所緣的那個(能觀)。「能夠覺知所緣的那個」,能夠體會嗎?它本身無形無相,速度疾快,來去無蹤。事實上,心的生滅速度極快,以致於我們看不出來。就像電一秒鐘生滅幾十次,由於速度太快以致於感覺不到它在生滅,心的生滅速度則更甚之,以致於會被誤以為是永恆的。

我們不可能唐突的直接觀心,那是觀不到的。只能透過「心所」來觀,比如透過苦與樂,快樂的心是一種形式,痛苦的心是另一種,然後就會發現:快樂的心生起即滅,痛苦的心也生起即滅。佛陀將上述練習歸於受念處的範疇。

如果修習心念處,就要觀「善」或「不善」。如果貪心重——心貪,要知道;貪消失了,也知道。瞋心強——心生氣,知道;生氣消失了,也知道。就是這樣一對一對的去觀。走神的心、覺知的心,是一對一對的。散亂的心、萎靡不振的心,也是一對一對的。

你的哪種習氣特別強,就以它作為觀照重點,其它所緣只是隨贈品。貪心重的人會看到:心一會兒「想要」,一會兒「想要」消失,一會再次「想要」,一會兒「想要」又再消失。整天這樣去看,直到心能夠牢牢記得「想要」的狀態。「想要」一旦現身,就會即刻知道——覺性自行生起。這樣訓練正是為了讓覺性生起。

特別容易生氣的人可以去觀:一會兒「生氣」,一會兒「生氣」消失了;一會兒又「生氣」,一會兒「生氣」又消失了。反覆訓練,心將牢牢記得生氣的狀態。一旦「生氣」稍露端倪,哪怕只有一丁點兒不舒服,覺性就會自行生起,立即察覺到——哦!生氣了,又生氣了。而不是等生氣過了三天三夜才想起來,如果那樣,說明覺性還未生起。

這完全取決於訓練。如果持之以恆的用功,不久覺性就會生起。覺性的職責是及時知道身與心。如果沒有覺知身、心,便不可能修習毗缽舍那,也無法開發智慧。開發智慧正是學習名色(身心)的實相。如果忘了身、忘了心,不可能學習,就像學生還沒找到上課的教室。

所以,我們一定要透過訓練來發展覺性。有覺性之後,戒、定、慧將會生起,不再有難度。比如:想讓戒生起,就要依賴覺性去及時知道煩惱習氣。煩惱習氣是非常惡劣的敵人,若是粗重的煩惱習氣,一般以戒來戰勝。讓戒生起的方法是——依賴覺性,將會很容易戰勝粗重的煩惱習氣。煩惱習氣生起的時候,要有覺性的及時知道。貪欲生起,及時知道;瞋心生起,及時知道;迷失生起,及時知道;散亂或萎靡不振生起,也要及時知道。如果常常的及時知道,接下來便能開發智慧。

如果常常的及時知道,接下來便能開發智慧。就會看到:一切都是臨時的,一切都是自來自去。

戒便會自動生起,因為煩惱習氣控制不了心。煩惱習氣控制不了心,就不可能破戒。人之所以破戒是因為被煩惱習氣控制,對嗎?當我們說著毫無意義的話的時候,心是善的還是不善的?不善。我們不停地說,不該說的也說,做禪修報告應該精煉要點,結果卻說了很久。有人一開口就是長篇大論,聽了會頭暈。如果他不說,可能會懂更多。他是被煩惱習氣控制了才會一直說。因此,能夠有覺性的及時知道煩惱習氣,戒就會自動生起,就很容易持守。

這樣的戒,稱之為「根律儀戒」,「根律儀戒」,即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接觸所緣後生起的戒,六根接觸六塵之後生起感覺,能夠生起覺性去及時知道。貪、瞋、痴等生起時,如果及時知道它們,心就會處於平常的狀態。平常心是自然、正常、普通的,這樣的心是「有戒」的。不是五戒,八戒,二百二十七條戒,那些稱之為「別解脫律儀戒」——一條一條的。我們需要的是「根律儀戒」,一定要多多練習。

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,接觸所緣之後,煩惱習氣生起,要生起覺性及時的知道。假如想要生起禪定,又該怎麼做呢?

禪定的天敵是「五蓋」,認識它們嗎?「欲貪」,就是滿意於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;「瞋恨」,就是不滿意於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(「觸」,就是與身體接觸的事物);「掉舉」、「惡作」,也就是散亂與煩躁不安;「疑」,是指懷疑、舉棋不定;「昏沈」,就是昏昏欲睡。這些都屬於中等的煩惱習氣,與粗重的煩惱習氣——貪、瞋、痴——不同, 「五蓋」屬於中等煩惱習氣。其背後的罪魁禍首是「散亂」。如果沒有散亂,就不會去「愛」,沒有散亂,就不會有「瞋」,沒有散亂,就不會有「疑」,沒有散亂,就不會萎靡不振。因此,散亂是罪魁禍首。所以,在心散亂的時刻,我們要及時的知道。

心經常散亂到六個根門,也就是散亂到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。若觀照六個根門則過於繁瑣,選擇其一即可,選擇一個根門:心。心會跑到心門去工作,大多數時候是跑去想。

認識「心跑去想」嗎?「跑去想」、「偷偷想」、「暗地裡想」,祖師大德們給予它們不同的稱謂。心總是一整天在暗地裡左思右想,就像小偷。如果有覺性的及時知道「心跑去想」,「跑去想」,就會即刻滅去。因為它們是煩惱習氣,無法戰勝覺性,覺性生起的剎那,心會自動安住,禪定即時自動的生起。

經常聽到有人分享說,雖然修習禪定卻從未有過入定的經驗。在跟隆波學習之前,即便有定,也是邪定,打坐之後總是恍兮惚兮的忘了自己。正定,是覺知自己的禪定,以前根本無法獲得。經由不斷地聆聽隆波的講法,持之以恆地練習,以及不懈地發展覺性,現在感覺到了嗎?自己的禪定有所進步嗎?誰覺得禪定進步了,有嗎?誰覺得比以前更糟了?中國人也不乏舉手的。

中國人的反應會慢一點,因為要先等翻譯。留心觀察會發現,在隆波說笑話時,泰國人先笑,過一會兒,中國人才接著笑,因為他們剛聽完翻譯。泰國人和中國人笑的時段不同,能迅速區分出來。這裡坐著的是中國人,因為他們笑得慢一拍。看到了吧?他們剛剛才笑?感覺到了嗎?當我們笑的時候,我們對中國人的感覺有所改變,誰感覺得出來?有一種朋友般的感覺生起,能夠感覺到嗎?剛開始還有疏離感,一旦他們笑我們,我們又笑他們,就感覺成為了一伙,成為一家人。在寺廟聽法時,泰國人笑,中國人也笑,然後,泰國人笑中國人,中國人又笑泰國人,就像回音壁一樣,回來返去的。

好!現在繼續聽法。

如果生起覺性,及時的知道五蓋或散亂,絕大部分的散亂都是心跑去想了。假如能及時知道,禪定就會生起,如此一來,獲得禪定就不再是難事。我們要及時知道散亂的心,而不是禁止心去散亂。若想禁止心散亂,稱為「痴心妄想」。因為心是無我的,無法被指揮。只需要及時知道心在散亂,心會自動停止散亂,禪定將自行生起。

發展覺性是為了來到開發智慧的階段,這才是重點。我們全力以赴的訓練正是為了讓智慧生起。原先我們覺知身體呼氣、吸氣,這將得到覺性。繼而進一步提升——照見名色(身心)的三法印。

開發智慧就是要照見名色(身心)的三法印,這是毗缽舍那的智慧,而非普通智慧。要想生起毗缽舍那的智慧,一定要照見三法印。三法印就是——無常、苦、無我。「無常」——曾經存在的,繼而消失;「苦」——正存在的事物,被逼迫著消失;「無我」——無論現象生起還是滅去,都無法指揮,一切隨順其因緣而非隨順我們心意。看見三法印的任何一個法印都可以,全都是在修習毗缽舍那。

因此,身體呼氣,覺知;身體吸氣,覺知——這就是訓練覺性。讓我們慢慢的體會:呼氣的身體是被覺知的對象。看到了嗎?已經有了兩個部分:身體是被覺知的對象;心是覺知者,這被稱為「分離名色」。在毗缽舍那的修行開始之前,需要先具備基礎的智慧,基礎的智慧稱之為「名色分別智」。「分別」是指能夠分成一個部分、一個部分的,「名色分別智」,就是能夠分離名色。

比如當下,色正在坐著,感覺到了嗎?誰覺得是自己在坐著?若有覺性——坐著,就知道在坐著。若是提升到發展智慧——坐著的色是被心覺知的對象。誰看到了?試著甜甜的笑,是身在笑,感覺到了嗎?身體在點頭,感覺到了嗎?就只是覺知,不用去後續造作什麼。如果笑……點頭……不要這樣(尊者演示),這樣太假了。左轉,覺知;右轉,覺知,就是自然而平常的。

每走一步,身體移動,覺知自己,便會得到覺性;而每走一步,若照見正在走的不是我,彷彿是個機器人在走,心是觀察者。如果可以這樣洞悉,就已經在開發智慧,已經開始剝離錯誤的見解——認為名與色是我、是我的,這稱之為開發智慧。

因此,慢慢的觀察就會看到兩部分:第一部分是作為觀者與知者的心;第二部分是所緣,也就是被心覺知到的對象。被覺知到的所緣可以是身,看到身體行、住、坐、臥,而心是知者,這樣已經能夠分離名色了。

或者,有的人看到苦、樂生起,心是知者,感覺到苦、樂與心是不同的部分,這也被稱為分離名色或分離蘊界。或者,貪、瞋、痴生起時,照見到貪、瞋、痴是被覺知的對象,心是知者。誰能做到?看見到生氣與心是不同的部分。試著舉手,有嗎?如果沒有,那就落後啦。

現今很多人已經步入毗缽舍那的修行。剛剛只講到「分離名色」,隆波稱為「分離蘊界」,對此,不同的導師有各自的稱呼。如果真正按照經典來講應該是「分離名色」。色又可以進一步分離成地、水、火、風;名也可以繼續分離,分離成為四蘊:受蘊,想蘊,行蘊和識蘊。可以稱為「分離名色」,也可以稱為「分離蘊界」,這取決於每個人的表述習慣。

事實上,是將「自我」分離成一個、一個的部分,看到身是一個部分,心是觀者;苦、樂是一個部分,心是觀者;善與不善是一個部分,心是觀者。心自行工作,時而跑去看,時而跑去聽,時而跑去想。它能夠自行運作。

誰是觀者呢?心正是觀心的「那個」——以心觀心。當下一剎那的心,去觀前一剎那心的運作:比如,前一剎那心在生氣,緊接著,這一剎那的心知道了剛才在生氣;前一剎那心貪,後一剎那的心,知道剛才貪了。就這樣不斷緊隨著去觀,便是以心觀心。以心觀心不是守株待兔式的緊盯。緊盯著心,反而看不到心。隆布敦長老曾經教導隆波說:「以心去找心,就算用上宇宙生滅一次的時間也找不到。」因此無需尋找——心在哪裡?去找,是根本找不到的。

要慢慢的體會和觀察:身體是一個部分,苦樂是一個部分,煩惱習氣是一個部分,覺知所緣的心又是另一個部分。每一個部分、每一個部分全是無常的;全是苦的——被逼迫著的;全是無我的——無法被指揮,也不受掌控。

比如,清楚呈現在身體的三法印是:苦——身體始終被逼迫著;無我——我們無法真正指揮身體,無法讓它不老、不病、不死。無法真的指揮它,最多只能操縱一點點——可以基本指揮它行、住、坐、臥,但也只是臨時的,身體睡著而心醒的時候,心就無法指揮身,那時的身體不聽從心的指揮,因此,身體並非真在掌控範圍內。

清楚的呈現在心的三法印是:無常——因為心變化疾速,時苦、時樂、時好、時壞,始終動蕩不安;以及無我——它是自行運作的,生氣,是心自己生氣;貪,是心自己貪;迷,是心自己迷;心自己好;心自己壞。心自己樂;心自己苦。我們指揮不了它。既無法命令其快樂,也無法禁止其受苦,無法指揮它好,也無法禁止它壞。

就是這樣學習。如果能夠生起覺性經常地覺知自己,那麼覺知身的時候就會照見身的三法印,覺知心的時候就會照見心的三法印:心,有的只是無常與無法控制。這樣修習被稱之為「開發智慧」。

當智慧圓滿了,聖道即會生起,心會契入中道。我們現在的心是無法保持中立的:接觸到喜歡的所緣,就感到滿意,接觸到不喜歡的所緣,就不滿意。滿意了就動蕩,感覺到了嗎?當我們對所緣感到滿意時,心會膨脹;對所緣不滿意,心會萎縮;若是遭遇讓自己極度不快的所緣,心會怒火中燒,不只是萎縮,還會發抖、燥熱。接觸所緣之後,心就不停地變化。

我們要慢慢的學習看清實相,而不是強迫心必須好、必須快樂、必須寧靜。好是無常的,寧靜是無常的,快樂也是無常的,並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。我們要看到實相:此身,惟有「苦」,此身惟有「無我」,有的只是一堆物質元素。

此心,惟有「無常」,惟有「無我「,無法被控制。

不斷觀照下去,「有我」的邪見終會脫落,心契入中立的狀態,因為它變聰明了——了知快樂是臨時的,痛苦是臨時的;好是臨時的,壞是臨時的;行、住、坐、臥,是臨時的;吸氣、呼氣,都是臨時的。心會因為智慧而保持中立,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臨時的,所有的一切皆無實質的意義且無法控制。接下來,快樂生起,心不再膨脹;痛苦生起,心不再萎縮,不會進一步去造作,「知道」之後,終止於「知道」,能做的「就只是知道、就只是看見」,心若有中捨,就不會掙扎。

假如福報和波羅蜜具足,心會自行進入禪定,毫無任何刻意的作為,心自己集中起來而進入禪定。隆波請教過隆布敦長老,事實上,還沒有問,是長老先講的:比如,有的人在觀心,就只是觀心,心突然集中起來,而後整個世界滅去,只剩下空。長老說,這是心進入八定。當事人覺得困惑,問道:我正在觀心,並沒有要入定。怎麼可能入定?長老說,觀心會自動證得禪定。觀心會自動證得禪定——因為心沒有起與伏,非常穩定,心安住之後,自行集中起來。

如果福報和波羅蜜足夠,心集中起來以後,就會在禪定之中開發智慧。只需開發一丁點的智慧,聖道即會生起。聖道是生起在禪定之中而非其外。即便像我們這樣坐著聽法也可以生起聖道。比如在佛陀時代,聽眾們坐著聆聽佛陀講法,津津有味地聽,隨後就有五百位證悟初果,五百位證悟阿羅漢,等等的。根本沒有人在修習入定,為何就會證悟呢?因為在證悟的一剎那,心會自行進入禪定,就只是一剎那。

曾有一位導師分享:當他在坐著講法的時候,有一個剎那,心突然集中起來,切除了所有一切。當心從禪定中退出,他知道煩惱習氣已經斷除了。隨後他迅疾想到,剛才開示到何處了?回想起來之後,就繼續講法。

這位尊者是隆波的一位師父。他說,「在那個片刻,聽眾之中沒有人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。」也許是因為那些聽眾都沒有將心往外送,都在非常認真的聽法,所以無人知曉。若是碰到心往外送的專家,就會知道:哦!尊者的心集中起來了!亮起來了!心往外送的人,能夠知道宇宙的一切,唯獨不知道自己,只知道別人。當時那些聽法者真的很棒,沒有人知道在尊者那裡發生了什麼。尊者的心轉變的時刻,聽法並沒有任何中斷,就僅僅是說話期間的停頓而已。就像隆波這樣,停頓時間長嗎?只是一瞬間,對嗎?電光石火一般,生命已經徹底轉變了。

因此,禪定會自行生起,無需顧慮會不會入定,屆時,心自動進入禪定。在佛陀時代,有些人一聽到法就斷除了煩惱,證得初果、二果、三果、四果,數不勝數,可以排很長的隊。事實上,他們是睜眼坐著聽法的,眼睛一眨一眨的,卻視而不見,已進入內在去工作了。

我們慢慢去練習,有一天也會得到殊勝之寶。隆波看了看大家修行的整體趨勢,時至今日可以稱為「非常不錯」,我們的心已經變了——成為「覺知、覺醒,喜悅」的人。我們已經可以分離蘊與界。有人能看到名色的生滅,但一定要達到足量。

居士們的弱點是用功不夠持續,禪定不夠。所以,每天要在固定形式之中練習,這樣可以增加禪定的力量。平時也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之下多多觀照,除去工作中必需用到思維的時間之外,從醒來直至臨睡以前都可以實踐,用生命去修行,一定要證悟道與果。

現在如果懶惰,接下來,心就會越來越脆弱,因為已經習慣了軟弱。必須要忍耐一段時間。就像我們讀書的時候,想得到學士學位必須忍耐,對嗎?忍耐至畢業,就舒服可以去工作賺錢了。因此必須忍耐。居士的弱點是持續性太差,有時練習,有時放棄,藉口眾多:父親要往生了,丈母娘要出生了,等等的。各式各樣的理由,有點糟糕。

一定要用心修行,才可以獲得殊勝的禮物。接下來做禪修報告吧。

【問答篇】

☘️居士1:頂禮隆波!請問如何自我檢驗自己有沒有毗缽舍那的雜染?

隆波:毗缽舍那的雜染,絕大部分體現在自以為開悟了,有些人甚至自認為已經證得阿羅漢。可以去觀察那一刻心有沒有歸位?如果心沒有歸位卻自以為證悟了,那麼都不是真的。毗缽舍那雜染生起的時候,心全是往外送的。

毗缽舍那的雜染有十類,在《Yukanatasu》經裡,阿難尊者談及十類的毗缽舍那雜染,尊者使用的名詞是——散亂於法之中,共計十項,也就是毗缽舍那的十種雜染。尊者也教導了解決之道——讓心獲得禪定。如果讓隆波來描述就是——心若真正歸位,十類毗缽舍那的雜染都會蕩然無存。心若沒有歸位,就會被它們所騙。

惟有修習毗缽舍那的行者才會生起毗缽舍那的雜染。正如要想生起禪相的人,就一定要修習禪定。禪定的敵人是被禪相所騙,而毗缽舍那的敵人則是被毗缽舍那的雜染所騙。

此刻的心,歸位了嗎?你確定嗎?隆波不相信,試試再去觀照。你的心的確是寧靜的,可是卻散亂在外,感覺到了嗎?試著用呼吸把覺知帶回來,你想得太多了…試著呼吸…並沒有讓你去想…呼吸,當下的心跟剛才的心不同,體會到了嗎?剛才你的心散亂在法裡,散亂在外,這樣一來,毗缽舍那的雜染就有機會生起。如果心歸位了,毗缽舍那的雜染便會全部消失。

好啦,下一位。

☘️居士2:頂禮隆波!我跟隨隆波學法已經好幾年,這是第四次來做禪修報告,每一次隆波都會有所開示。上一次隆波說,「要修習慈心」,我回去也有用功。現在又有機會作新的報告——我剛剛才知道輕鬆的心是這樣的,然後開始體諒別人,以前自以為了解自己,現在卻發現,事實上,我有非常多的偽裝與修飾。

隆波:對!

居士2:非常多。

隆波:一般人都會構建層層的外殼來包裝自己,希望讓別人看到我們的好。修行人也會構建「修行人」的外殼——也就是境界,然後自己住進去,以為那就是修行,事實上,正在迷著呢。依賴於覺性和智慧,慢慢地學習與觀察就會知道——正是自己構建出來的事物在欺騙自己,心因而鬆脫出來。繼續去學習,你還是想得太多。

居士2:非常感恩!

隆波:心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。快樂比以前多很多了,以前動不動就容易生氣。

居士3:頂禮隆波!兩年前,隆波開示說讓我大膽放手,因為那時候,我的覺知非常微細,很快就去到無色定。隆波開示之後的某天,聽音樂的時候突然看見心鬆脫出來!看見心鬆脫的一瞬間,即刻明白:事實上,自己一直是在抓取的。

隆波:對。

☘️居士3:從那之後,各種境界可能依然與以前相同,不同的是,現在能夠緊隨著及時知道與看見它們。而且,何時心在抓取,就即刻知道它在抓取。然後又好像變回了不會修行的普通人,因為心何時抓取,我會知道它在抓取。這就是目前的情況。

隆波:很好,不錯,繼續用功。如其本來面目地知道,那樣才會知道實相。

☘️居士4:頂禮隆波!我感覺自己的修行似乎還未上路。

隆波:什麼?

居士4:還不太會修行,覺性不怎麼生起,禪定也很少。比如:看見生氣了,自己也知道,但只是一瞬間,之後就卷進生氣裡。

隆波:一定要訓練,禪定力不夠就容易被捲入。

居士4:好的。

隆波:選擇一種讓禪定生起的方法來訓練,常常的及時知道「心跑掉了」,不是禁止心去跑,而是心跑了,知道;心跑了,知道。等到真正上戰場時,心跑掉的一瞬間,就會立即知道,否則會跑掉很久。

居士4:我現在基本是按照隆波的開示在用功,每天打坐15分鐘,但發現全是在散亂之中。

隆波:沒關係的。感覺到了嗎?現在你的心力增長了。

居士4:可是好像只能安住一瞬間,然後就會看見欲想一點點跑出來。

隆波:無論何種境界生起,都要及時知道它們。如果心跑了,知道;心跑了,知道,就會獲得禪定。很好,繼續用功。

☘️居士5:頂禮隆波!今天是我首次做禪修報告,聽您講法已有好幾年,也實踐了很久,真的覺性或假的覺性生起了,都緊隨著去知道,我擅長於觀身與觀感受,有一次感覺自己不是自己,心裡生起恐懼。

隆波:對。

居士5:現在又會生起,某次坐著在工作,看見自己的手好像是別人的手,嚇了一跳,常常的緊張不安。

隆波:要去知道(緊張)。

居士5:也是緊隨著去知道,看見緊張生起而後滅去。我想請教,在生滅的時候,是否要不斷的緊隨著覺知?

隆波:我們要不斷的觀照當下。

居士5:當下?

隆波:當下!並不是要緊隨著去到特定的地方。

居士5:好的。

隆波:什麼在當下生起,就知道它。看到實相之後,心緊張、害怕,都是正常的,如果常常看見就不會感到害怕。就像打坐之後看到鬼,最開始會怕,但是天天看到就不會害怕了。

居士5:我不會打坐,只是走路。

隆波:那麼就去覺知身。

居士5:是的,在日常生活中,我需要走著工作。

隆波:小心,別讓心像現在一樣粘著於「如如不動」。現在很緊張,對嗎?然後就被鎖住了。

居士5:很緊張,然後緊隨著去覺知緊張。

隆波:感覺到了嗎?此刻你在打壓。

居士5:感到特別昏沈,因為今天比平常起床要早。想請教您,目前我這樣緊隨著去知道、緊隨著去看見,是否正確?

隆波:也算正確。但以後修行進步了再回頭看,就發現又錯了,這是一種常規——「正確」是有次第的。無需疑惑,是「正確」的。

居士5:我不知道何時能再頂禮您,因為我在國外。

隆波:觀照自己當下的身與心,在哪裡都一樣。

居士5:現在感到非常緊張,於是就緊隨著去覺知緊張,它會自行生滅。

隆波:觀照緊張是沒關係的,但是別跳進去干擾。當下你有跳進去打壓它。一旦去壓制,你就會感到憋悶。

居士5:是的。

隆波:慢慢去觀,然後,心會逐漸的提升,心的學習是需要花些時間的。

居士5:非常感恩!

☘️居士6:頂禮隆波!我是第二次做禪修報告。上次隆波開示說,我要再大膽一點的觀照。現在開始看見身體是苦,因為在日常生活看見自己「被逼迫著」,剛剛解除了一種苦,又有另一種苦。

隨著越來越多的看見,也更願意接受,開始洞見到身體是一個部分,心是一個部分,感受是一個部分,行蘊與造作又是另一個部分。一旦心越來越願意接受,就會照見每個部分是各自分開工作的,如果不干擾它們,就不會有苦,僅僅只是看著。最近感覺看不清楚境界了,不知道正確與否?

隆波:看不清楚,不用嚇一跳,看不清楚就知道看不清;模糊,就知道模糊,這就已經看對了。

居士6:好的。

隆波:如果看不清楚卻想去看清,就肯定錯了。「看不清楚」的狀態本身也是生滅的。

居士6:嗯。

隆波:它本身也是一種境界——模模糊糊的。

居士6:好的。

隆波:如其本來地知道即可,不用非得好。

居士6:以前看見「心跑掉了」,就會瞬間知道,現在看見的卻是「滅」的片刻。

隆波:嗯?

居士6:看見了就滅去,看不到開頭了。

隆波:一旦訓練嫻熟,「滅」就會變得明顯。

居士6:好的。

隆波:「滅」會明顯,有的只是不斷地滅、滅、滅…

居士6:好的。

隆波:沒什麼可奇怪的。

居士6:我還在正確的路上嗎?需要額外的調整嗎?

隆波:在。繼續用功吧。

居士6:頂禮!感恩!

☘️居士7:頂禮!隆波開示說讓我去觀身。能觀到什麼就努力去觀,不好也行,我就是這樣不斷提醒自己,而對於觀白骨,不知道該怎麼做,於是就努力覺知,不好也行,對嗎?

隆波:對,隆波已經說過,訓練並不是為了得到好,能夠覺知自己,看到身心在不停的工作,那正是最好的。感覺到了嗎?你的心已經變了。

居士7:感到散亂減少了。

隆波:對的。

居士7:還有一點點。

隆波:是的,你的禪定已經生起,繼續用功吧。

居士7:好的。

隆波:你觀自己的身體,禪定就會很快生起。

居士7:還有個問題,我媽媽大腦嚴重受損,主治醫生說康復的機率很小,但醫生並沒有說毫無機會。想請教隆波是繼續治療還是放棄?我不希望傷害媽媽,也不希望自己造惡業。

隆波:這很難說。假如說得不謹慎,隆波也在造惡業。比如,以前有人問是否該替病人拔掉輸氧管,拔還是不拔?拔掉之後屬於殺害親人嗎?其實一切取決於動機。假如是刻意希望其死,條件就具足了;若沒有刻意希望其死,而是看見他非常痛苦,每天被醫生治療,不斷被切割這裡和那裡,已經回天無力,有的只是痛苦。那麼這樣做的用心便是不希望他受苦。這完全取決於用心,取決於動機,何種動機導致造何種業。

居士7:如果身體無法繼續維持了,比如,已經無法呼吸了呢?

隆波:那就幫助他呼吸,幫助他減輕病痛,這些都可以嘗試,但是不用再服藥了,因為沒有意義了,不可能再康復。要去判斷什麼是用於維繫生命?什麼是用於治療?治療不了就不用再繼續,如果回天乏術,也只是白白受苦。但不是不讓其喝水,故意讓其趕快離世,這是不可以的。

☘️居士8:頂禮隆波!原先我想問問題,聽完您的開示就明白了,現在沒問題了。

隆波:那麼隆波就給你發贈品。建議你,別想太多!你思維用得太多了!你要多多覺知:快樂,知道;痛苦,知道;善,知道;不善,也知道。不斷地及時知道自己的感覺。不需要再去搜尋其它什麼了。結束了。

主持人:今天到此結束,我們已經聽聞了法。請允許我作為在座各位的代表,念誦供養文,大家一起用心跟隨:我們在座所有人請求供養所有的物品給隆波帕默尊者,請求尊者慈悲接受,為了我們所有人以及家人的永恆利益與快樂。

如河水充滿,遍滿於海洋;
如是此佈施,利益諸亡者!
願你欲與願,能迅速達成,滿一切期望;
如十五月亮,亦像如意寶!

願諸災免離,願諸疾消失,
願你無障礙,得快樂長壽,
習慣禮敬者,常敬拜尊長,
四法得增長,長壽、美貌、幸福、健康!

主持人:善哉!

隆波:用功修行,生命就會好起來的。

【完】


禪窗聲明:

由於受到語言以及個人修證水平所限,跨越語種後很難如實還原隆波帕默尊者的本意。譯作若有任何不精準之處,完全歸責於我們,歡迎大家不吝指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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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頻來源:禪窗

 

視頻來源:Dhamma.com